天津市第二南开学校开展学生生涯规划和选课一对一指导活动。本文作者 供图

继上海、浙江两地高考改革试点落地后，北京、天津、山东、海南四省市也开启了新一轮高考招生考试制度改革。与新高考的选考模式相呼应，选课走班也成为各地推行改革的必选模式。

天津市普通高中在2017年秋季学期开始新高考改革试点。高中学校如何面对诸如“选课走班”之类的改革所带来的资源配置压力？本文综述了天津市四所中学在新高考改革过程中所进行的创新与面临的新问题，以期与全国教育同行进行针对性交流。

创新

突围资源约束之“网”

新高考改革的若干举措，特别是选课走班导致的教育资源重新配置，是初次进行新高考改革的学校必须面对的挑战。在国家和省级新高考改革的相关政策框架下，学校的改革目标已经很清晰，因此本次改革考验的主要是校长的操作领导力。

操作领导力是指落实方案和计划的能力。国家和省市级的改革方案已经确定，校长需要在自身学校的情境中动员各种力量，在本校落实国家改革方案。这种操作领导力，是校长的办学理念、教育情怀、课程领导力和规划执行力，在长期的改革实践中生长出来的。对于那些担任校长职务时间不长的校长，或那些虽有较长校长从业经验，但却并未进行过较难校本改革的校长而言，在本次新高考改革和高中新课标颁布带动的改革中，会面临更多的困难。因此在向优秀同行学习的过程中，最好不要进行模仿性学习，而要进行原理性学习。换言之，就是要研究榜样学校操作行为背后所依据的原理。

本轮改革中，表层的较大约束条件是，当变传统的文理分科为选课走班，资源配置的压力就凸显出来，如某些学科教师数量不足、生涯规划教师缺乏、教室不足，等等。深层次的约束条件是，选课走班带来了教师考评和学生自主发展能力培养等难题。这些表层的和深层的约束条件累加起来，构成了一个突围起来颇有难度的“网”。

天津市第二南开学校校长孙茁谈到突围路径时，认为要在资源排序上下功夫。资源排序中，排在第一位的应该是人力资源，其次才是物力资源和财力资源。在天津开始新高考改革之前，孙茁就针对改革可能带来的难题着手教师培训。如，针对全体教师（包括初中教师）进行培训，帮助所有教师了解本轮改革的精神和价值追求；组建研究选课走班方式的团队、生涯规划指导教师团队、选修课的授课团队等。这些聚焦操作的团队，学习改革政策，通过网络及实地考察，向上海和浙江的优秀同行学习，进而制定本校相关操作方案，并进行多次尝试与修改。如，年初时，第二南开学校生涯规划指导团队的教师创造性地研发出高一学生选课一对一指导方案。教师们在校史馆和图书馆布置若干咨询点，由经验丰富、能胜任生涯指导的6门选考科目教师担任咨询教师。学校提前在网上公布了18个时间段，学生和家长预约好自己的十分钟一对一咨询时间。由于做到了一对一指导，因此，真正进行选课时，学生和家长就比较笃定，比较满意。

辨认

找到校本改革关键任务

学校在规划和推进改革时不得不面对路径依赖的问题。没有哪位校长能够根据国家或省级的改革方案设计一个特别理想的校本方案，然后推倒正在实施的方案。本轮改革涉及到的利益攸关的改革点很多，因此，校长在设计校本改革方案之初，应该认真梳理本校在若干方面的传统。事实上，一些显见的难题往往不是真正问题之所在。要找到真正的问题，学校既需要有基于大数据的分析，也要有基于小数据的挖掘，从而获得对改革问题的洞见。一旦真正的问题找到了，学校的关键性改革任务也就能确立了。

天津市第十四中学是一所区属市重点高中，生源是中考成绩中等的学生。校长高虎在2017级新生入学不久，就做了一次模拟选课，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他发现，很多学生的选课计划与他们的中考成绩和高中入学不久制订的人生计划相关性很低。于是，高虎组织了焦点研究，选取部分新生和他们的家长分别进行访谈，并与学生各科教师进行座谈。高虎称，真正帮助他做决策的是“小数据”。

“小数据”就是样本量很小的研究结果，不是通过数字表现出特征，而是通过细节性观察或访谈而获得真实的、内在的个人化信息。高虎发现，初中的教育价值观和教学方式深刻影响着高一学生的认知。高一新生会把初中的学习经验简单代入到高中的情境中，也将初中的学习习惯顺势带到高中，自主学习习惯和学习兴趣的发掘，均难以达到满意程度。

针对这个难题，高虎与学校领导团队做出了加强高一校本课程体系中学科拓展课程板块的开发的决策，着力开发体验类学科拓展课程，让学生在体验中感受学科特点。这一改变，有助于高一学生在高一下学期正式选课时做出更加合适的选择。

磨合

安全进行选课走班改革

高考改革是高度利益相关的改革，校长在进行校本操作时，必须十分慎重。在关键问题上，校长不仅要反复磨合，而且还要充分预估所设计方案可能的失败，对于选课走班的操作方案来说，尤其如此。高中校长在这一过程中往往需要反复论证操作方案、从不同利益相关者之处获取信息、将各项信息放在一起互相验证。例如：学生到底该如何选课？学生的意愿、家长的意愿、教师对学生的个性化观察、选课后带来的师资不平衡等，都既是学校操作方案的目的，也是制约因素，都必须反复进行验证。

天津市第七中学校长王保庆认为，选课正在倒逼学校对学生自主发展能力培养进行顶层设计。此前，学校虽然也重视对学生进行生涯教育，但由于过去并未在高一阶段就与学生的选择紧密相关，因此，学校对其重视程度也相对弱些。选课走班实施起来的种种困难，让高中校长倍感压力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创造力。调研中的4所高中学校均制定并实行了部分教师生涯规划资格培训、生涯规划课程建构、学生几轮选课意愿调查、教师对学生学习兴趣和能力的个性化观察等方案。例如，寒假前，天津市第七中学为高一学生邀请到来自若干高校不同专业的校友，为学生们作报告、作咨询，让高一学生近距离了解大学的不同专业、大学专业与高中学习的关系，等等。为了让学生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次选择机会，学校在几次摸底选课调研时，均要求学生慎重选择，在选课单上签字。一个多学期以来的实践，使教师们认识到，过去仅仅要求学生为自己负责是远远不够的，学校还需提供足够丰富的选择指导和机会，让学生在选择时看到自己为选择所做准备的充分性。

服务

各部门助力资源配置

天津市河北区教师进修学校校长姜志惠曾带领教研员在区内高中做过一个有关新高考的调研。河北区共有11所高中学校，其中包括一所市直属重点高中、四所区属市重点高中、一所美术中学、两所民办高中、一所招收西藏生的民族学校和两所区级重点高中。这11所高中情况非常复杂，既有用天津新高考模式改革但在招生时使用西藏录取办法的天津市红光中学，也有只有双轨教学的美术中学。在各校实际情况复杂多样的背景下，她认为，市区两级教育行政部门应该为学校的校本改革提供更多具有服务性的资源配置。也就是说，改革应该是一个各级部门都参与、都检视、互相支持的共同成长过程。

从已经进行的半年多改革来看，学校至少需要区级或市级教育主管部门提供以下服务：搭建区级选课平台，进行学术指导与监控；尽快出台各类考试的质量标准；解决结构性或者历史性的问题，如教师的结构性短缺、生涯规划教师资格认证缺乏；组织有质量的对话与研讨。选课走班过程中的有些问题，即便暂时不能解决，各级教育部门也可以出台政策，允许学校购买社会服务。